湖南江西之旅――10月4日

发布者:苏瑞发布时间:2008-11-14浏览次数: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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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7点钟醒来,听到派出所里的狗狂吠,以为是向我发出恶意,原来眼前有只狗想靠近我,它是在保护我,不让不善之徒靠近我,怪不得睡觉时偶尔听到狗吠声。我整理行装后,小狗看到我却不吭声了,想不到昨晚还不想我靠近,视如敌人短短几个小时转变成了我的守护犬,真有趣。若不是它一直用威武之音吓退不善之徒,或许我醒来时已身无分文或被其他狗只袭击了,真的很感谢这只可爱的小狗。

之后进入派出所梳洗,厕所是要穿过一个房间的。门卫知道我的身份,才让我进去,其实昨晚已见过他,当时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看起来不像警察,原来是门卫。我在厕所里开了个大便,心里有点急,怕时间长了,人家会生疑。一切完毕后,向门卫问路,同样是湖南山路多且险峻。

之后到市集上吃早餐,这里的馒头14个,比广州的要划算,豆浆也是51杯。要了6个馒头和一杯豆浆。吃完早餐后找了家杂货店问老板借了气筒打气,气筒用塑料做成,非常轻,15元一个,但我觉得买了也用不着,车胎爆了有气筒没有补胎的工具,等于没用。

0801 一切准备妥当,向湖南迈进。

有一小段路要推车前进,后面有个行人提着些日用品,心里有点紧张,怕出事。远行的心态便是这样,见到同行的行人比看到开摩托车的更怕,凡是有点“不正常”的都如惊弓之鸟。上坡路后是下坡路。

0821 踏入湖南汝县三江口镇的领土!

终于出外省了,心里特别激动,第一次离开广东省,走进他乡,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长得这么大了,因经济状况不能像其他人到处旅游,到外省走走,现在终于实现了这愿望;紧张的是离开了广东,顿时觉得离开了温暖的家一样,一切变得是如此的陌生,在广东连续的三天都遇到好人,湖南是怎样的一个境况呢?真正的考验是否正式开始?前面是否有一系列的危险等着我去闯关呢?出发前预料给人家抢劫是否会成为事实?

将会发生什么事呢?

在三江口镇城区,刻意留意这里的一切,怎么个乱法。觉得这里表面上风平浪静,看不出治安很差的样子,或许白天跟晚上的天空不一样吧,白天是光明的,晚上是黑暗的,这里不怎么繁荣。

两三分钟后便穿过城区,开始了又窄又烂的国道,正如人家所说,路窄,两边尽是高山。从这里也开始了盘山路,弯很急,车辆行驶都很慢。不过有些公交车却开得比较快,即使在转弯路也是这样,路窄也抢车道,怪不得经常发生公交车撞落山下的悲剧。这些司机毫无责任心,对乘客的系生死不负责任,草菅人命。

0833 听到爆炸声,应该是炸山的炸药声。这里的山确实太多了,除了山别无他物,仅有一条羊肠般的国道,开山辟路是件极为艰巨的任务。

中华文化有两句话“万重山”和“一山比一山还要高”来形容山之多和高,那是从课本上认识的。生于平原的我实质上并不领会这句话的含义,来到湖南,终于知道句话的含义了。路是盘山路,不是水泥路而是泥路,且陡,方圆百里难以找到居民。因为很艰难爬过一座高大的山头后,望见前面还有几座更高的山,爬过了那几座更大山,眼前又出现几座更高的山,而且隐约望见更远的地方有座更高的山,只能看到它的阴影,而望不到其真实的模样。已不敢望前方了,只低着头推车前进,偶尔向后远眺,顿时心寒,不知有多少座高山尽在脚底下。环顾四周,只觉得身在绿油油的海洋中,望不到彼岸,不再怕给人家抢劫了,只担心没力气走出万重山。

在一条山路上,看见路边有个人裸着睡觉,全身都有灰尘。此时的我不是充满慈悲,而是拔腿就跑,怕他会突然起来……

这里的山有大量的矿石,有些正在开采中,山也有山的好处,资源丰富,有时候也听到山水声。偶尔在路边看到山水,走过去洗一下脸,异常清澈。出于好奇,喝了几口山水,水很纯净,比我们经常喝饱受污染的水要好得多,真正的纯净水。但“水土不服”这句话是没错的,不久,肚子便有点疼了,加上在深山野林,心里愈生害怕。因为没有带药,真的太大意了,幸好只是发作了一会儿。

  1030 渺茫的山海中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洲:一座楼房,内里有几个人。上前问路,原来这里是汝城县大坪国有林场回头岭。为什么叫“回头岭”呢?因为这里其实是个原始森林,所到之处基本上相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如同走回到原来的地方。原来是个原始森林,怪不得路这么难走了,这里确实有珍惜动物,不过平时看不到它们的踪影,这里正开发成为旅游景点,路也正在修筑当中。

想不到竟然涉足于森林里,这是从未想到过的,不禁有点兴奋,之前所走的万重山所带来的痛苦抛到九霄云外,况且很快就到山顶,意味着不久便可以走出这片山林了。在上山顶时,望见远处的天空有片黑云,心里急躁了起来,不想像在韶关那样雨中行进,相当麻烦,尤其在深山野林里。

1108 终于到了山顶,推车行进了两个小时,终于可以重新骑车前进了。眼前出现了楼房的影子,不再是袅无人烟的深山,而是袅烟徐徐的村庄了,心中感到无比的喜悦。

下山了,但路是泥路,有点烂,不敢大意,且车辆不少,只得小心翼翼。

1145 汝县大坪镇的一个市场,比较繁荣,今天赶上了这里的“墟日”,道路变成了步行街,各种货物琳琅满目,不亚于我那个镇逢周末的步行街。从这里开始路好走了很多,平坦了些。看到浩海般的农田,消除了之前怀疑“湖南熟,天下足”的说法。原来湖南确实多山,交通极为不方便,但山区仅是某部分地段,虽说不上有平原,但很多地方都是两座大山间有一大片平坦的土地可以作耕作之用,所以农田特别多。而且湖南不缺水,清凉的山水养育了湖南人乃至天下的老百姓。

望着一束束放在田基上准备脱粒的水稻,想起孩时曾放过牛,家里还有一亩多田地,每逢收割水稻和插秧时都怕辛苦,经常偷懒,把重担交给父母。我们是一年两熟,夏天和春天各收成一次,平时还要种蕃、花生、绿豆、煲汤用的微豆、怀山……中国农民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现想起童年虽干的生活多,经常喊累,但现反而觉得童年的生活比现在的物质社会要幸福快活得多。记得有一年远离村庄收割稻禾,中午时分在田地附近的草堆睡觉,下午睡醒时竟然不见了父母,天空又乌云密布,年纪又小,顿时吓得我哭了起来,撒腿往村子跑。

那时的晒谷场也像现在湖南的一样不怎么好,虽然是水泥地但很多坑洼,谷掉进坑洼里,每次收稻谷都要费很大劲用扫帚把它们揪出来。不过村里也有几块地面光滑的晒谷场,每家分得一点。晒谷时要多得老人们这些活的天气预报,他们虽没有文化水平但懂得看天气,知道哪里有乌云会下雨,哪边天黑不会下雨。有时很恼火的,大半天都是阳光普照,突然狂风暴雨,谷子来不及收,淋湿了一大半,收完谷子后,雨却停了,但地面湿的,等地面晒干后重新晒谷子,一会儿又下雨,一天折腾几次,没老天爷法子了。

1330 好不容易来到汝县县城的鸿丰餐馆,一个快餐要8元,真的要比广东贵2元。原以为故意为难外省人,但每家如此,只得在这家给人家宰算了。老板看起来30多岁,感觉有点像我现在的班主任戴昌桥老师。人家说我们广东人一看就知道是广东人了,或许看的湖南人多了吧,我也一看就知道是湖南人了。男的不怎么帅,脸瘦略有点红;女的也是脸瘦,下巴有点尖,不怎么好看,乳房有点大。

店主较为喜欢与外地人交流,在附近的几个县城,这里的汝城县最为发达,比广东韶关的乐昌等地要富裕,韶关比汝县要山得多。确实如此,韶关尽是山区,尤为翁源更偏僻。汝县城的道路比较宽敞,店铺多,消费也很高。湖南虽山多,但有些贫穷落后的物价水平却相当高,或许物价稀缺吧。猪肉的涨价是全国性的,不仅只是广东的事。

店主介绍我去当地一个温泉泡一下,温泉水有硫磺,可除去差的皮肤,可是与既定路线不同,不去了。

店主说我们广东人讲究卫生,湖南人很随便,确实如此。店里的地面很脏,炒菜的锅炉放在前面,墙壁布满油烟,让人恶心。我们广东的饭店较之卫生得多,若不是为势所逼肯定不会到地面很脏的饭店吃饭,即使规模很小的饭店也会尽量保持地面干净。我们在饭店吃饭前通常会洗一下筷子和茶杯,以前不觉得怎么样,但觉得在湖南的饭店,这一举动会带来点自豪感――讲究卫生。

让我大失所望的是,被喻为“生命补给线”的加油站,在广东,每个加油站必定会有厕所,厕所绝对有水清洗。但来到湖南,本想每天洗澡几次,但所有的加油站,要么没有厕所,要么有厕所的没有水,除大城市外,其他地方的加油站连厕所都没有一个,更不用说有水冲凉了,不知道湖南人是怎样的思维的。我只能当普通动物随便小便了,很担心晚上没水冲凉洗衣服的日子怎样过。

后来,一个60岁左右老伯进来饭店吃饭,与我同桌。他认识店主,较为爽直,年纪大了但仍开三轮摩托车载客维持生计,每趟三四块,一天能纯赚几十块钱。

我问了一下路,他说湖南的桂东、炎陵、茶陵三县都是山区,每座山都有600多米高,非常难走,而且下坡路长又急,刹车不灵的话很危险。他建议我先到市区里修理一下单车才出发,我也想顺便换一下轮胎,怕轮胎吃消不起。可是,后来还是没有去找单车铺修理单车,试着碰运气继续征程。

1505 出了县城不久便到了附近有个垃圾场的山坡顶,这时的天气非常晴朗,不过吹了点北风,前进有点困难。山坡顶上的路牌标明弯急且陡,果真如此。从山顶到山脚急速行驶,约5分钟车程,若要推车上坡,最起码要大半个钟。湖南的山路便是这样,上山走路,大概两三个小时,下山半个钟。

1541 在暖水镇见一南海车迎面而来,如见到亲人般的感觉。在省内不觉得怎样,到了省外则有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其实不必要到了外省才会这样,小到村庄外也会这样,或许这是同根同源的缘故吧。

暖水镇有条建于1912年的万年桥,因年久失修,禁止大车通过,但摩托车以下的可以通过。以前的建筑物都很讲究质量,现在的却因想多赚点钱,什么都偷工减料,有些大桥还未竣工便倒蹋了。近来最著名的是我老家南海的九江大桥,被一艘船撞断了,不可思议,船大不了撞断一根桥墩,及时采取措施出不了大事,但竟然全桥坍塌。中国几个牛气冲天的专家不用实地勘测便得出结论:九江大桥的设计处于世界领先水平。这是人说的话吗?

1600 来到田庄乡,河流里非常多卵石,我对地理不太了解,或许是水流冲激的缘故吧。这里的路好走多了,多是下坡路,两旁绿树成荫,电视剧里行走于绿荫道的画面如今成为了现实。路边尽是农田,远处的青山绿水,听到树上的鸟鸣声,好一派世外桃园的气息,走这样的路非常舒服。

这里村庄的房子都是一层的,虽然结构与广东的老屋差不多,但我们讲究座北朝南,先是街门,才到正门。这里的房子一进门便是正门,门是木门,涂有绿色的油漆。门是打开的,前面有像美国以前西部牛仔酒吧的木栅,高度约是大门的一半。韶关的农村的房子虽没有木栅,但大门同样打开的。

这反映了当地的治安很好,盗窃之事极为罕见,否则也不会安心洞开门户的。我们那里则不同了,虽然富裕了,但治安也愈来愈差。村里很多旧房子都出租给外地人,人口数量骤增,村里有了个小市场,做饭的肉菜都有得卖。不过经常发生盗窃事件,一个月内电线被偷了两三次。警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后腿刚离开,他便开始作案了。所以现在很多人都把大门闭得紧紧的,怕外人看到屋里的情况起贪婪之心。

其实我小时候也像湖南的农村一样门户洞开的,找人相当方便,不像现在,即使知道他在家里,也得打电话叫他开门,他上了二楼的房间里听不到屋外有人喊叫的。听老人说,他们以前夏天时是全村人一起到榕树底下睡觉的,大门打开,治安好嘛。小时候印象中全镇只有一间派出所,几个警察便管辖全镇了,哪里像今天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布满警察和治安员。我也不会在派出所过夜才有安全感的心理了,社会治安差了很多。

1640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单车的后轮爆胎了!

我原以为路远,外胎磨损得厉害才会导致爆胎,只要小心,不碰撞玻璃和钉子,内胎不会有事的,想不到内胎爆了。这回可惨了,在这山区里,看到的只有摩托车,没有单车的踪影,山路崎岖用不着单车。这意味着没有补单车的店铺,在广东很多修理摩托车的都不修理单车,这样的话要走到县城才会有单车铺的。但路还那么遥远,骑单车到另外一个城镇都要几个小时,县城要差不多一天,步行怎么行呢?而且已是下午差不多5点了,天色将晚,天气转冷。早上踏过省界时担心不会像在广东那么幸运的事终于兑现了,第一天便如此的倒霉,莫非今晚便要露宿于山林中?这非常危险的。

我一边推着单车步行,一边担心着。半个钟后,救星出现了――1辆自行车!前面有个小男孩骑着自行车,这意味着有补单车的地方,有希望了!我向前打听哪里有补单车的,小男孩说过了眼前的山坡,有间店铺店铺会补单车的。我谢了他后飞步前进。

过了山坡后不见有店铺,心里有点焦虑,看见前面有两个小学生,幸好能会说国语。他们说又要多走一段路,那间店铺的门是绿色的,到前面的城镇要过一座大山,听了冒出冷汗。

10多分钟后,终于找到了那间店铺,可是店主说不会补单车的。

“那请问哪里有补单车的?”我心里急了,胎补不了的话,哪里能赶得及去城镇。

“前面有个叫小杨会修摩托车和单车。”

我心中再次燃起希望之火,踏上问了几次当地人,怕走过了头。

1806 来到一条村庄,看不到有挂着修摩托车招牌的店铺,难道这里又不是?有点泄气了。将近村庄的尽头,见到路边有几个开摩托车的大叔停着车闲谈,碰一下运气吧。

“请问这里有没有会修理单车的,小杨师父在哪里?”我太幸运了!刚好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开摩托车回来,一个大叔说:“他就是小杨。”

在一间房屋前说明情况后,小杨说:“我给你工具,你自己修理吧。”“不好意思,我不会补胎。”

他帮我补胎时,我跟其他人聊一下天,知道去城镇还要绕过一座大山,大概要两个钟头。这里是山区,单车用不着,摩托车也要选择马力大的,用四五档才够马力,省油却马力小的摩托车是难以爬山的。

我那瓶水喝了一大半,他们允许我加水,他们很热情的。修理单车后,有个大叔好奇,骑了一下。虽然我有点舍不得,怕他弄坏了,但也觉得与他们一同沉浸在欢乐中非常的愉快。

当我整理好一切后,拿出笔和本子出来记录当天发生的情况,几个大叔和阿姨好奇地围了上来,看我记录了些什么。一个老伯很兴奋地说:“这里叫白泥�村,帮你修单车的叫杨师父就行了,记住了!”杨师父好像叫杨旭诚,我觉得大伯不是在索要些什么图报,而是民风淳朴的话语。

临走之际,我问小杨师父:“请问要多小钱?”他和众人都说不用给钱,劝我快点赶路,还要过一个大山头,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路程,祝我一路平安。当我离开那所房屋到公路之际,心里深受感动,暗地里对自己说:“将来功成后一定要再次按这次路线旅程一次,答谢一路上帮助我的人。”

1810 出了白泥�村,再过一条村庄后便到了大山的脚下。山路一开始便很陡峭,村庄依山布列,此时天色已晚,徐烟袅袅。路上见到些农民赶夜把刚割下来的水稻运回村里。我孤身一人行走,心里有点担心的,不过较之以前减轻了很多,或许惊弓之鸟的心态变得有眯麻木吧。

刚上山不久,前面有个母亲带着几个小孩放牛,牛放养在盘山路旁的梯田里。一只狗突然迎面狂吠着冲过来,吓得我心寒。以往路上遇到众多狗只都装作看不到它便没事了,我向来怕狗的。这次迎面而来,是无路可逃的,又不能往回退。正当我恐慌之际,那位母亲喝退了狗只,我方能通过,心里放下块大石。往后望了一下,刚才的村庄在脚底下,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稍过了个弯路,看到放养在梯田里的牛只似乎发了疯似的乱奔,看起来它们能跃上盘山路,我赶紧快走几步。它们一旦跃上来,我再多几条命也不够。我走远了些,听到背后有吼叫声,以为那些庞然巨物成功翻跃障碍,追杀我来了,我恨少生两条腿,拼命地逃跑。

逃命了一段路后,没什么异常,应该逃离了魔掌,心里踏实了。不过此时肚子闹革命了,几次想停下来吃眯干粮,只是天色很黑,怕打开行李袋丢失了物件都不知道。心里也一肚子的火,每次走到觉得是山顶的时候,前面又出现了一座更高的山头,没完没了的,而且是夜里,不知道走到何年何月才走出大山。

多次希望与失落的交替后,终于走到真正的山顶了!

山顶的路较为平坦,但我没有上车而是继续步行,因为此时很疲惫,想储备一点体力,万一有危险,马上骑单车飞快逃离。如果现在一直骑单车,消耗体力,遇到危险时不能一瞬间逃离现场。

或许我真的料事如神,有时候我无中生有的想法和随便出口的话语都会成为现实。

将要下山时,看见远处有一团黑影慢慢向我移动,因为太黑了辨认不出是什么来的,只觉得那团东西至少有半米高,网蛇!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名词。哇,这回惨了,这次真的死定了,遇上大蛇哪里还有生还的。不知道是否恐慌过度,没有退缩,而是如常步行前进,也不是有了勇气,而是机械般前进。

近了!那不是蛇,而是一个脚残废的人向前爬行。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他是个人,但应该没错的。此时的我比看到大蛇更害怕,立即跳上车拼命逃跑,两条腿因太慌张而酸软下来,但顾不上了,逃命要紧。以前夜里从清远骑单车回三水时被狗追,逃脱后松了口气后腿才会酸软。

我没有对那“人”产生悲悯之情,我看到他大概的模样便产生恐惧,我不知道他是否对我产生威胁,只是觉得他一碰我便会遭殃,我必须逃离他。逃离现场后,我有点疑惑:我骑单车走这个山头都要花费很长时间,他爬行要爬到何年何月才走出万重山?在城镇里当乞丐很好的,何必要自讨苦吃呢?

当时我没有猜测他的身份,后来朋友说,他很可能在山里被抢劫后打成残废。我那时也有这一想法,我该不会发生同样的事吧。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点奇怪:刚发现有团黑影时,看起来像条大蛇,但走后便成了个在爬行的人。远看有高度的,怎么近看则几近成了平面,相差也只是几米远,该不会是我的视觉出现了问题吧。

进入了下山的路了,上山时已艰辛,下山时更为艰苦。因为夜里骑自行车飞速下山真的不是开玩笑。广东的山路较多笔直,湖南的尽是盘山路,弯多且急,一不小心便会飞落山下,更何况我没有灯光为我引路,只有两只眼睛当作车灯,幸好没有近视,加上公路边的白线作方向盘,只要聚精会神掌好舵,盘山路虽危险,但急速下降的快感极好刺激。尤其白天从山下降落到有村庄的山脚,看到行人时有种自豪感:我的速度不亚于机动车,而且坐在外观有型的山地跑车上,很快活的。

到了山脚,车辆多了,不再是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了,不过也意味着危险度加深了。我听到身后传来摩托车声,传来一句让我冒汗的话:“兄弟,第四天啦?”

哇,该不会动手了吧?正如进入湖南时所想的那样倒霉的日子来临了。我不作答,继续前进。

“从广州来啊?”他超越我时再说了一句。知道他不是图谋不轨,我心里踏实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点气意说道。其实我不是不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带有点斥责的语气,可能觉得他知道我是从广州来的,今天是第四天,不满他明了我的的底细吧。他可能是看到我的行装像个大学生,而我们广东比较多大学生骑单车远行,他见得多便猜对我的身份吧。

2000 来到沙田镇,进入该镇时路上有条标语――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颁布地。高中时听同桌符峻源说过毛泽东曾搞过这一套,原来源于此地。这样便第一次踏入红色历史遗迹,有点进入圣地的感觉。

标语过后是一条房屋较多的村庄,但看样子不像城镇,难道又要我再赶两个小时的路程?幸好望到远处有几点灯光,那里应该是城镇了。不想再多走夜路了,在广东是可以的,但湖南的山路太多,且人烟稀少,只能早点起来赶路。

2015 进入城区,原想马上找间饭店填饱肚子,但觉得将吃饭时间可以推迟一下,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这里的酒店有好几家,但不适合我,看到路上有间觉得较为合适的“乡巴佬川菜馆”,想绕城后到那里吃饭。路边有间派出所,铁闸门后有块大空地才到办公楼,应该可以过夜。再往前走一点,路边有几个染了头发的社会青年看着我,我知道被人家盯上了,我的行装是很惹眼的,我忐忑不安地经过他们。

城镇的路不长,只有两三百米便要离开城镇了,我不想再进入山林,想今晚便在沙田镇过夜。我走回城镇,知道前面有几个社会青年,但找不到其他路避开他们的视线,只得径直经过他们,不与他们的视野接触。我觉得不能再多走了,很容易招来麻烦,要赶快安顿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原来那家“乡巴佬川菜馆”,看到路边有条街道,于是进去看一下情况。有家“新川湘餐馆”,内有几个客人,觉得川湘餐馆的饭菜应该很辣,不适合我的口味。

再走了几步已是偏僻的巷道了,没什么店铺,只得往回走,在几家饭店比较之下,选择了那间“新川湘餐馆”,人多了点,方便问路。

进入了饭店点完饭菜后坐在饭桌旁,饭桌上放有一碟瓜子,供客人吃用。想不到湖南人吃饭时喜爱剥瓜子,我们广东没有这个习惯,只是吃饭前喝汤,吃点花生和酸瓜片,饭后又吃些水果,这是我们广东人进食的特色。

旁边有两个壮年男人吃饭,当我的饭菜端来时,我转移阵地与他们同桌而食,顺便问一下路。

那两个人都是湖南桂东县的,陈维田是沙田镇人,廖艳松则是县城的。陈维田开车跑运输的,非常豪爽,把我当作朋友看待,他很支持像我这样勇于远行的大学生,希望孩子长大后也能骑着单车外出旅游,他自己也想骑单车游遍祖国大地。

我只是要了一碟肉菜,他好客道:“若不介意的话,吃一下我们的菜。”他们的菜放了很多辣椒,我虽然不想吃辣的,因为湖南人的辣椒比广东的要辣得多,但他们的豪情让我觉得“辣就辣吧”。陈大哥也请我吃了一点酒,虽然少喝酒,但不好拒绝他的盛情。

“那就略喝一点,我怕喝多了会醉倒,今晚还要找地方过夜。”

“没事的,就那么一点点。”

后来,我说了要走的路线,陈大哥劝我不要去炎陵县了,那里的山路太多,且过去江西的路还在修建中,很不好走,倒不如从桂东县直接去江西的遂川,可以去一下井冈山,过朱毛红军会师的宁岗县,再去长沙。因为我是按着既定路线前进的,又没有买地图,自己划的路线只有一条路,霎时间改变路线相当麻烦,而且我的目的地是三湾,不是井冈山。不过陈大哥说我今晚可以到廖艳松大哥家里过夜,他家里有电脑,可以上网查找路线。听了这番话,我决定临时改变路线,多去个地方,井冈山也可以去三湾。今晚有了落脚点,不用露宿街头了。他们如此的信任并收留我,我也如此的放心听从他他们的安排。

陈维田大哥付钱后,把我的费用也给付了,便与我告别,说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找他,约定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餐。他走后,我跟着廖艳松大哥先到建筑工地放好单车。

艳松大哥搞建筑的,在沙田镇里当了好几年的包工头,在镇里租了一层房子,月租100多块。我把单车放在他刚承建的一栋楼房里的一个房间,行李袋拿到他家里。到他家的途中经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颁布地的纪念碑,当地人引以为豪,他们非常崇敬毛泽东,觉得他对农民好。

尽管有些人说毛泽东多次的土地运动并不是真正的为了农民,我也不喜欢他的斗争为纲和暴力手段。为农民争取土地是好的,但通过强迫地主无偿交出土地的暴力手段则不能认同。农民长期饱受艰苦的生活,突然天上掉下了一大块免费的土地,当然拍手称快。但他们没有细究,这其实埋下了祸根:土地是老子免费给你的,我随时可以要回。正是这样,政府可以随便改变土地政策,甚至改变当初“打土豪,分土地”的政策,变成了“强征土地”,引致农民起来抗议政府谋取暴利强征他们的土地。我是绝对同情农民的,但觉得此恶果是他们咎由自取,土地是人家的,你怎么不让人家收回去,只能怪先人当年傻乎乎地接受免费的土地所埋下的祸根。若当年国家分配土地时,农民要缴纳一定的费用或其他有偿的方式向国家赎买土地,那土地永远属于你及子孙后代。现在要了人家的东西,还蛮横地说“政府强征土地”,如同无赖,活该。

而且,当年政府强迫地主无偿交出土地后,觉得原来只要用暴力手段,世上是有免费的午餐,于是在其他政策也启用暴力手段,收益乃乐观,逐渐形成了一切皆以暴力手段解决之的恶习,酿成了文化大革命等悲剧。虽然得到暂时的稳定局面,但也积累了社会不满的因素,一根导火线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无疑是玩火自焚。

看一下海峡对岸,国民党退守台湾后则是用赎买手段向地主购买土地,然后用于发展工业后分发给农民,这消除了社会不满,奠定了台湾经常良性发展的基础,促使台湾成为“亚洲四小龙”。同根同源,却一省强于数省之和,值得世人深思,尤为大陆的反省。

虽然毛泽东在解决农民问题上的做法存在争议,但湖南人崇敬他,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大公无私,没有给予湖南农民特别优惠的政策。我一直很疑惑:从古到今,湖南出的名人不少,却没有给自己家乡带来些什么。虽然湖南的山多是阻碍经常发展的一大重要因素,便动用国家的力量,办法是有的。但湖南人却一直保持它的原貌,这是为什么呢?不过也正是这样,湖南名人辈出,莫非他们觉得大器成于困苦之中,希望保持艰苦的环境,激励后代成才?湖南人在这一点上确实值得令人尊敬。

与广东对比,有人说广东发达的经济利益于叶剑英的荫庇。当年去除“四人帮”集团,叶剑英居功至上,本可以坐上第一把交椅,不知为什么原因他让位于邓小平,不过要求邓小平予以广东经济优惠政策。改革开放之际,邓小平轻轻地在地图上划了几个圈,把广东的经济搞上去了,因此广东人特别感激叶帅。虽然这一说法不能确定,但广东的经济上来了是事实。中国人喜欢大公无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做法不值得称道。抛开常理,大公无私是要让大局好起来,但自家的也必须好起来,自家的拖了大局的后腿,那大公无私的目的成了空话。只要方法正当,给家乡的经济带来实惠的做法是值得肯定的。

来到艳松大哥的家,两房一厅一个厨房和一个冲凉房,月租才一百多块,简直令我吃惊。如此大的房子却租金如此便宜,在珠三角地区绝对找不到如此物美价廉的房子。屋里的陈设不豪华但大方得体,较为朴素,厅里放有用竹子做成的凳子。小时候奶奶家里也有这样的凳子,很多家具都是自己动手做成的。村里那一代有不少人会制造家具,盖房子,当厨师的。轮到我们这一代人成了拿来主义者,什么都讲究经济“no money no talk”。

大厅里放有一箩准备晒干的辣椒,湖南人大多家里都有辣椒,当作食物的配料。

“吃点我从老家带过来的腌制萝卜怎么样?”

“好的,我很喜欢吃腌制的白萝卜。”我以为是酸萝卜,想不到艳松大哥端出来的竟然是辣萝卜,湖南人够牛的,连酸萝卜也弄成辣的。

“试一下我们湖南的辣萝卜吧。”

第一次吃辣萝卜,进口时有点辣味,然后稍微有点酸味,萝卜片吃起来比酸萝卜要硬些,比较爽,别有一番味道,越吃越想吃。我们每逢正月初十或谁家生了孩子,满月时便会腌制酸萝卜,先用粗盐洒在萝卜上脱水,让萝卜变软,然后弄成一大盘,有红、白萝卜片,放些姜,倒进些煮过的酸醋和糖精,泡浸一天可以食用。正月初十那天会用一个小碟子装些酸萝卜,放在神桌上用作拜神,说是“开灯(丁)”,意为增添孩子。小孩子满月时会分发些酸萝卜给亲月戚友和同村的人以示庆祝新生命的诞生。

艳松大哥说电脑放在房间里,大嫂和孩子都睡着了,明天才上网查找路线。我原以为他是单身的,原来已有妻室了。我们看了一下电视,能收的电视台很多,同样是有线电视,却比我们播放的电视台数目要多,落后的地方不一定全是落后的。

我向艳松大哥借了手机发短信给岽骏,告之他说我改变路线去井冈山,叫他帮我请五天的假期。我估计11号到达长沙,12号回到广州,1314号是周末,可以回家报平安。

岽骏劝我不要再远行,直接回校算了,但我意已决,一定要哪怕途中给人家抢了单车也要步行去三湾和长沙。

10点钟时洗澡,冲凉房里有个盛水的水池,旁边有铁水桶。小时候用过这样的铁水桶挑水喝,让我回味了童年。冲凉洗衣服后便到房间里准备睡觉,床铺是艳检大哥的弟弟的,还有一张床是建筑员工睡的。我躺在有床垫的床上,感到非常的舒服和温暖。在广东的三个晚上都要露宿街头,今天晚上终于可以舒适地睡一晚了,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在床上睡觉的舒服和幸福,现在觉得原来“有瓦遮头”无“无瓦遮头”真的有很大的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的随意在陌生人的家里过夜,或许我太容易相信人吧,人家也会如此的信任我这个陌生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样。或许真的我身上散发出一种亲和力,让大家觉得我是个可信之人,甚至可以交心。有些朋友把我当成可以说心里话的人,毫无掩饰,即使平时行为不良的同学,在我面前也会友善起来。其实我自认修养不高,尽是市井之流,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相互信任,或许这便是魅力吧。

原以为充满险境的湖南,第一个晚上竟然被人家收留,不用露宿街头,担心车子难以入睡。终于可以安危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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